慕影云逸

好无聊啊……要不要跟我一起写文呀 ٩(❛ัᴗ❛ั⁎)

【原创】吻痕

上天若以痛吻我,我愿报之以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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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芹国T市,黄岩室内体育场内座无虚席,无数细小的,啜泣的,狂热的声音汇杂在一起,掀起一层层的声浪向周围辐射着。入口处的走廊上摩肩接踵,那些是没有挤进场内的人嘈杂的聚在一起。

他们都是为了一个女歌星而来——钱安然


钱安然,一代流行音乐天后,斩获了国内外无数大奖。她的歌声背后仿佛有一个个故事只说给懂的人听。她一生未婚,致力于儿童慈善,呼吁并推动外界关注儿童心理健康。

钱安然出生于一个单亲家庭,11岁跟着母亲一起生活。对于11岁之前跟生父一起的生活,母女二人十分有默契的避而不谈。就连后来母亲逝世,钱安然为了纪念母亲而写的回忆录中,对于11岁之前的过往依旧语焉不详,这引起了一些外界人士的好奇心。

今天是钱安然的告别演唱会。


乔川也是抱有好奇的人士之一。

乔川是一家报社的小记者也是钱安然的歌迷,他毕生的心愿就是能够坐在钱安然的对面,为她做一次专访。原本乔川以为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没想到传出了钱安然退隐的消息。

乔川疯狂联系钱安然的经纪人希望钱安然能接受最后一次采访,只是经纪人拒绝了。乔川不死心,四处求人终于求到了钱安然的电话,电话拨通的一瞬间,钱安然独特的嗓音在乔川的右耳中响起。钱安然在听过他的来意后,稍作考虑就爽快地答应了,并且告诉他在告别演唱会前可以抽出一个小时跟乔川做独家专访。


乔川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紧张地清了清喉咙,又仔细地掏了掏右耳。墙上钟表的指针缓缓指向六,在后台等候工作人员的乔川有点坐立不安。左侧的长廊上远远走来一位穿皮鞋的工作人员,把光滑大理石地踩得啪嗒作响。

工作人员叫了乔川几声,见他没有反应拍了拍他的肩膀。乔川被吓了一跳,拘谨的笑道:“抱歉,刚刚想事情太入神了。”随后跟着引领来到了会客室。


钱安然已经在里面等了。虽然已经年逾四十,但岁月在她眼角眉梢留下的痕迹非但无损她在的荣光,还增添了一股难言的气质。钱安然见乔川进来,微笑着伸出手,“你好,我是钱安然。”

乔川偷偷将掌心在裤腿上蹭了蹭才递出去,“您......您好,我是乔川,我是您的歌迷。”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两人落座,开始这场意义非常的专访。


乔川打开录音笔,“请问,您为什么要在事业的巅峰期隐退呢?”

“这说来话长,成名后我一直忙于事业,疏忽了对母亲的关心,导致母亲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母亲去世后,我靠不停地工作来麻痹自己,自己的身体也累垮了。前段时间我入院治疗报道还是你们报社发表的”钱安然笑笑,“所以这次隐退主要还是身体原因。”


“那么,您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乔川急急地询问着。

“现在需要静养,所以跟踪报道我的记者们可能要失业了。”钱安然双手交叠于腹部,调皮地眨眨眼。

“那......那......”乔川犹豫了一阵,还是问了出来,“我可以请问您那首《六点半》是写给谁的吗?”

钱安然愣了一下,目光深远似乎陷入了回忆,“......那首歌是写给我妹妹的。”乔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从未听说过钱安然有一个妹妹。他意识到这可能是打开钱安然11岁之前生活的一把钥匙,他低头看着手上的录音笔,手指不自觉地扣电源键。


“可是外界从来不知道您有一个妹妹。”乔川的声音低沉,掌心再次被汗水濡湿。

“是啊。”钱安然叹了一口气,把身子深深陷在沙发里,“她很久以前就去世了。”

“......对不起”

“没事”钱安然摆了摆手,“她已经去世三十多年了。”

乔川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钱安然平稳了情绪,“我知道外界一直对于我11岁之前的事感兴趣,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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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上散落着孩子各式各样的玩具,橱柜里堆着半脏不脏的餐具。十岁的李招娣蹲在卫生间里搓洗着弟弟的衣服,八岁的李迎娣陪七岁的弟弟在房间里画画。李招娣用袖口擦擦额头上的汗,轻轻地哼着歌,熟练地抱起洗好的衣服走到阳台晾起。

弟弟问,“姐姐,妈妈长什么样子啊?”

李招娣一边晾衣服一边喊着,“妈妈有一头长头发,圆圆的脸,大眼睛,可漂亮了。”

李迎娣冲着姐姐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别听她瞎说,过来,我这里有照片。”

李迎娣偷偷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全家福,那是弟弟刚满一岁的时候照的,照片上抱着弟弟的女人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笑得一脸幸福温柔。弟弟照着照片一笔一划地临摹,仔细地勾勒妈妈的样子。


咔擦。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是爸爸回来了。

李迎娣连忙爬起来拉开抽屉,想把那张全家福藏起来。匆忙间踩断了弟弟的画笔,在弟弟的画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钟表的指针咔咔地挪动,时针与分针交叉在六上。

吧嗒。门锁转开的声音。

从今天开始,一切都不一样了。


爸爸带回来了一个阿姨,长头发,圆脸,大眼睛,跟李招娣说的一样。爸爸说这是他们的新妈妈,三姐弟很开心,他们终于有妈妈了。

爸爸脾气不好,常常因为工作的原因很晚才回家,家里经常就只有姐弟三人和继母。自从继母来了之后,家里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三姐弟有了新衣服新玩具,每天还能吃到热乎乎的可口的饭菜。随着时间的流逝,三姐弟愈发的沉默。


继母照常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爸爸也难得的早早下班能够和家里人一起吃晚饭。弟弟还用不好筷子,尽管努力避免还是不小心把饭菜洒到桌上,弟弟害怕地低下头,拿筷子的手不住地颤抖。继母一个耳光甩了过去,弟弟摔倒在地,头和地板相撞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没等继母发作,爸爸抄起面前的饭碗摔在继母身上,饭粒撒了继母一身,“你XX有病吧,敢打老子儿子,你XX再动一下试试,你个XXXX,XXX,老子还在呢,你XX是想气死老子再找个小白脸是吧。”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继母和爸爸谁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弟弟,任由他在地板上躺着。李招娣连忙放下碗筷跑过去抱住弟弟的头,试图扶他起来。

爸爸用手指着继母,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怒吼道,“儿子不学好那是你这个XX没教好。”继母气笑了,“我累死累活上班收拾家务,还要给你照顾这三个拖油瓶,你说我没教好?你那两个女儿可是比我跟你儿子待的时间长。”


“弟弟学不好是姐姐的错。”

这句话似乎开启了什么开关,继母上去给了李迎娣三个耳光,迎着李迎娣愤怒委屈的眼神,冷冷道:“我是你们妈妈,打你们两下教育你们怎么了。”打完三个耳光似乎还不解气,又踹了李迎娣两脚。李招娣想要上前阻止又不敢,只能害怕的抱住弟弟缩成一团。


李招娣倔强地盯着继母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是我们的妈妈,我们的妈妈才不是你这样的丑八怪。”继母一把推倒了李迎娣,那张全家福掉了出来。继母捡起全家福一下一下撕得粉碎。“不听话的孩子要好好管教才行。”

那一晚,李招娣能回忆起的只有继母的冷笑,李迎娣的哭喊和憋红的脸,父亲的冷漠,还有自己和弟弟的瑟瑟发抖。


晚上回家路过三姐弟家的邻居听着房内的哭喊声,一面摇头说着“又开始了”一面加紧了步伐回家关上了那道铁门。楼下的一对夫妻听见了哭喊声,妻子焦急地跟丈夫商量,“要不我们报警吧,哪里能这么打孩子啊。”丈夫看了妻子一眼,“别多管闲事了,上次你说报警有什么用吗,警察也不过是走走流程。别人家的事少掺和。”妻子担忧地看了一眼楼上也不再说话了。


那一夜,过得无比漫长。


第二天早晨家里来了西芹警察,李招娣被带走了。继母一遍一遍又一遍的让李招娣重复着证词,不厌其烦的让她一次次演示“行凶的过程”。

李迎娣,死了。


西芹法庭上,继母作为证人声泪俱下地诉说着“案发经过”,李招娣垂着头一言不发,直到法医呈上了李迎娣的死亡报告:内脏出血,耳膜破裂,身上多处淤青,脖子上有掐痕,但直接死亡原因是——窒息。这样的伤势说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做到的根本不可能,最重要的是,李迎娣脖子上的掐痕与李招娣不符。

案件似乎从此刻出现了转机,继母的手在弟弟的大腿上狠狠一掐,弟弟害怕得不住发抖,躲不也敢躲,叫也不敢叫出声,就连眼泪也只敢在眼眶里转一圈。继母装作一副温柔的模样,轻轻拍着弟弟的后背,似乎在柔声安慰。

弟弟的脸色一点一点地褪去了血色,喉咙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大块软木塞,挣扎着想发出声音。“姐姐……”弟弟眼睛一眨,大颗大颗冰凉的泪珠砸在手上。


李招娣豁然抬起头,只看到弟弟红红的眼睛和继母投过来的冷冷的眼神,她呆滞的眼睛里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现在的样子无比符合大众对她的定位——一个杀死了自己亲妹妹的,冷血的没有丝毫悔意的杀人犯。

“是我......杀了妹妹。”


满庭哗然,楼下的妻子咬住下唇,十根手指纠成了一团,忍了又忍最后突然站了出来指证继母长期虐待三姐弟,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很快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隔壁的邻居,社区调解员,老师,同学家长,全都站了出来指证继母父亲长期虐待儿童。


李招娣茫然地站在法庭上,面对义愤填膺的证人们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在妹妹死了才站出来?为什么你们现在才肯站出来说话?妹妹手肿得拿不起筷子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弟弟耳朵流血的时候你们在哪里?”李招娣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证人们”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好像这样他们就听不见李招娣那一声声沁了血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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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响起,助理来通知钱安然做最后的准备,钱安然抱歉地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您讲的那个故事是三十年前的西芹虐童案是吗?”乔川苍白着脸,抖着声音问道,“我可以听听最后的结局吗?”钱安然手握住了门把,笑了。

故事的最后,坏人得到了惩罚,李招娣和弟弟被送进了孤儿院,在李招娣11岁的那年被一个女人领养改名钱安然,而弟弟则被另外一户人家领养,从此姐弟二人天各一方。


钱安然走后,乔川也走了出去,他看着舞台中央光芒四射的钱安然心下百味杂陈。就在他转身之际,钱安然的声音响起,“这些年我们一起受伤,一起明媚,风风雨雨走过心上也有了伤痕,这首《吻痕》送给每个曾经受伤的人。”

“上天以痛吻我,在心上留下吻痕,我愿报之以歌声,抚慰过往的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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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安然在举办告别演唱会后一年,因胰腺癌去世,她死前立下遗嘱用全部身家建立“安然儿童基金会”致力于帮助受虐儿童。

乔川因为那篇钱安然生前最后一次接受的采访成为了首屈一指的大编辑,每天穿梭在各式各样的人中间,忙碌且充实。有时候累了就看看摆在桌子上的一幅稚嫩的儿童画,画的是张全家福,只可惜画上有一道深深的画笔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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